關於《回家:橄欖油與無花果樹的記憶》,以及其他


text / 顏九笙

        首先感謝馬可孛羅出版社贈書。(標明書本來源,會不會成為以後寫感想文的標準作法呢?)
  本來我是真的沒注意有這本書出版,因為我對旅遊文學並沒有特別強烈的偏好;以前雖然也買過馬可孛羅的書,不過妙的是,我買的都剛好是旅遊文學作家的「非」旅遊文學作品,比方說《維迪亞爵士的影子》。(插個嘴:保羅‧索魯這本「友誼回憶錄」,好看得莫名其妙——我的意思是,我講不清楚這書哪裡好,但是就是非常吸引人,雖然索魯講了奈波爾的「壞話」,卻不會讓讀者有那種看八卦雜誌似的污穢感,我覺得那就是寫作功力的表現。)《回家:橄欖油與無花果樹的記憶》,正好也是馬可孛羅出版品中比較不那麼「旅遊」的。
  畢竟,這書講的是「回家」嘛。
  但是,在回家之前,他在世界上漂流了三十年。而且,現在可以「回家」,也並不代表未來仍然能夠「回家」——和平至今仍然不穩定,雙方還有許多需要協商的問題。

  關於巴勒斯坦和以色列,在我小時候,我只知道這個故事的一種版本:小而強悍的以色列以寡擊眾,在六日戰爭裡打敗了其他阿拉伯國家的聯軍。直到雙方慢慢開始和談,我們的社會也變得比較開放(請相信我,這有差別的),資訊變得豐富了,我才慢慢了解到故事還有另一種版本。那麼……哪一種版本才是「正確」的呢?這種問題難以回答,卻很容易引起焦慮。如果你想要稍稍了解一下這種焦慮,那麼建議你可以先去讀一讀勒卡雷的傑作《女鼓手》——女主角原本根本是個置身局外的小牌英國女演員,卻被情報單位相中(或者該說被美男計釣中?),夾在巴勒斯坦跟以色列之間,最後雖然完成任務又逃過一死,靈魂卻碎了。
   我心裡就是這樣暗暗認定:以巴之間的長期糾葛,是會讓人靈魂碎裂的。
  薩伊德為《回家》一書寫的序裡說,這本書的基調是「快樂的,熱情的」,但坦白說,本來我看不出來。剛開始,我讀到的是失落、期待、感傷,還有非常濃的詩意——詩人就是詩人,詩人寫的散文總是比較美麗呀。全部讀完以後重新回想薩伊德的話,我才突然覺得,也許對他、巴爾古提還有無數巴勒斯坦人來說,不管敘述這段回鄉之路的語氣帶有多少惆悵,這畢竟是回去數十年不見的故鄉啊!「回家」本身就是最大的喜悅了。
   回鄉之旅,也是回憶之旅。薩伊德說得一針見血:「這次回鄉之旅與其說是真正的回家,不如說是作者重新體驗了自己的流亡。」巴爾古提一邊記述現在回鄉時遇到的親朋故舊,一邊回憶過去的人生;失去國家的流亡者在何處都無法安居,留在故鄉受制於統治者的人也不好受。然而即使在苦楚之中,人類還是意外地能夠保有幽默感。我特別喜歡巴爾古提記下的這個辛辣小故事:
  在巴勒斯坦人民起義的這幾年,只要村裡的女人看到年輕人被以色列士兵拘捕,她們都會群起攻擊那些士兵,哭喊著:「我兒、我兒——放開我兒子!」那一次把年輕人拖走的士兵對琺爾哈大吼:「走開,妳這騙子。一個男孩子會有多少個母親!一個男孩子有一百個媽媽嗎?別待在這裡,滾!」
   她尖聲喊著:「沒錯,我們就是這樣,這裡的每個孩子都有一百個母親,哪裡像你的孩子,每個兒子都有一百個爹!」(p. 159)  

 「為母則強」就是這個意思囉。再接下來p. 162開始的一段話(關於莎士比亞)也非常好笑——不過,是有點苦味的的政治笑話了。苦澀的微笑,或許就是這本書的恰當寫照?


(以上文字,引用自「顏九笙。與書為伍。」http://blog.roodo.com/Loti/archives/4494615.html)


 
《回家:橄欖油與無花果樹的記憶》    馬可孛羅 11月最新出版

作者--穆里.巴爾古提,阿拉伯世界知名詩人。
1944年生於約旦河西岸,巴勒斯坦詩人與作家,小時住在戴爾‧格薩那,後因求學之故,全家移居拉姆安拉。1967年以巴六日戰爭後,當時在開羅讀書的他,因而不能回到約旦河西岸,開始了三十年的流亡生涯。1977年自埃及被驅逐出境,1995年才能正常進出開羅機場。自1972年起,他的詩集即已在開羅、安曼等地出版,並曾被譯為多國語言,也在《泰晤士文學評論》等知名媒體刊登。最新一冊詩集為2005年出版的《午夜》(Muntasaf al-Lail)。現居開羅,本書於1997年出版時獲得馬富茲文學獎(Naguib Mahfouz Medal for Literature),該獎為阿拉伯文學界的重要獎項,作者並於2000年獲巴勒斯坦詩獎(Palestine Award for Poetry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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